北京.儿时的记忆 – 童年的剧本里没有女主

童年剧本中本应该出现的女主角存在于父亲的描述中,千好万好哪儿都好,我听着似信非信。小孩也有第六感官的直觉,直觉这些描述很主观,所以我不用心听也没记住。
也不是完全没记住,描述中说女主像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林媛媛。 霓剧我看过,依稀记得林媛媛好像是位资本家出身的娇小姐。

林媛媛在我还不记事儿时就离开了北京去上海养病 – 父亲说的。记得小时候矫正牙齿时去看牙医,医生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问到家中的男主女主,我说女主到上海养病去了,看得出医生只是笑笑,不信我说的。
后来感觉到无论是胡同里的邻居还是小学校里老师或非老师们,似乎都不信我的这个说法,他们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
那还问我干嘛?到底想听到什么?

邻居徐姨儿
小时候胡同里的民居大多数没有卫生间,洗澡要去外边的公共浴室。隔壁邻居徐姨儿每次要去外边洗澡时,就从她家的后窗户伸出头来向我们院里喊上一句,问我去不去。家里没有女主带着去,我当然很乐意地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徐姨儿去了。

公共浴室在北新桥,每次都要排队等着进入,如果赶上过年过节的,要排一二个小时的队,进去后也是人挤人的。可当时周围附近就这么一个洗澡堂子,要洗就得排队。

徐姨儿的丈夫五七年时就被送去劳改了,成年后的儿子也不在身边,所以每次出去洗澡就带着她外甥女小晴和我。那时候像徐姨儿这样年纪或更年长一些的人,并不是谁都愿意去没有个人隐私的公共浴室的。

文革开始后不久徐姨儿也被揪出去批斗了,也就没人再带我出去洗澡了。自此我立下了长大后工作的第一志愿 – 做澡堂子里的服务员!那就可以天天洗澡了啊,想想都幸福得不得了。

东屋的刘妈和北屋的二婶儿
小时候商店里成衣品种很少很少,新衣服都是先去布店买布料,然后去裁缝那里做。院子里东屋的刘妈就在外边的缝纫社做裁缝,北屋的二婶儿有缝纫机,所以我小时候的衣服几乎都是刘妈和二婶帮忙做的。

当然那时一年也做不了一二件新衣服,过新年时要做一件套棉袄穿的花布外衣,那是冬装;夏天要做一条裙子或衬衫,也不是每年都做。但是有时裤子短了要接裤腿啊,或者做一副套袖套在上衣袖子上穿啊,或是在学校玩双杠把裤子或上衣刮破了啊等等,都是找二婶儿帮忙缝好,真是没少麻烦。

刘妈和二婶儿也义不容辞地从没推托过,她们知道从没出场过的女主林媛媛在远方,放弃了这个要穿衣吃饭的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后我开始不满意刘妈的裁剪,太土太老气;二婶儿却总是耐心地听着我”时装设计”的各种想法,努力改进着,我从心里感激不尽。

若干年后我在国外,还不时地想起二婶儿的好,尤其是每逢感恩节时。也给二婶儿邮寄过一两回礼物,不曾想二婶儿却在六十多岁时就走了,那时年长一些的东屋刘妈已经先去了。

我大姑
上小学期间每学期末要开家长会,之前老师在班里反复强调每位家长务必出席。我是班干部,这种要强的事儿是不甘落后的,所以每次都是大姑去给我开家长会。可心里又十分矛盾地不愿意大姑去,那样会在其他同学的家长面前不打自招地宣告,我的生活里没有应有的女主。

我左右为难,不知何为上策?家长会那晚,作为也参与其间的班干部的我,尴尬无比的在教室里不敢与大姑同框。我恨这每年一次的家长会。
家长会的次日,老师还要在班里表扬谁谁谁的家长昨日出席了,王五儿他爸赵六儿她妈,只有我,是姑姑出席的。我可以听到老师表扬之后班里的几个浑蛋男生在窃笑,家长会简直就是我的鬼门关!

从学校回家后我冲着大姑发脾气,”有一半同学家长都没去,你也可以不去啊”。大姑不知自己的好心好意错在了哪儿?

上小学时的各种事情都是大姑一肩扛起,学校要求穿蓝裤子白衬衫,大姑带着我出去买布,然后求刘妈二婶儿帮助缝做;学校春游要带食品饮水,大姑帮我去买当时小孩的梦想食品-水果面包,那是只有外出春游,家里才给买的;还帮我去借军用水壶带上,别的同学都带,没有水壶多丢人啊。
命运的导演把自己也有四个孩子的大姑选做了既奶奶之后我童年剧本中的女主。

日前与朋友聊天被问及怎么不写写大姑?
那年刚出国没几个月时大姑走了,我的天塌了!
我嚎哭不止悔之莫及叹回天乏力。
写大姑于我是个太大的命题,我不觉得目前自己可以驾驭,担心写成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如果你和我年龄相仿,一定也读过作家张洁的成名作 ” 爱,是不能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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