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儿时的记忆 – 二环上的城墙

现在的北京二环路,旧址曾是环绕着北京的城墙,城墙拆除后修建了二环。
我小时候城墙还在,去城北的青年湖或者再远一点的小关儿(后来的亚运村)什么的都要经安定城门出去,所以对那个电影台词 “我李向阳又进城了” 有种特殊的亲切感,因为知道进城出城是怎么回事 。

电视都没有的小时候,无所事事时的”户外”活动之一就是去爬城墙。家住城根儿脚下,走着去城墙就几分钟的路。我家附近的这段城墙没有修复完好的台阶,但是也不太高,用不了几分钟就能爬上去。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当时的一条货车铁路,稍远一点是不修边幅的护城河,除此就是一片荒芜的城外,什么也没有。
所以更多的时候爬城墙是精力过剩时的无所事事,没有什么观景的意义。

后来城墙开始被拆了,各路推土机挖土机聚集而来,也多了一个当地居民看热闹的地方,那时候的业余生活能是些什么呢?
也有的人家去捡拾拆下的城砖用来在院子里搭灶台盖小厨房什么的,据说城墙砖质量上乘哟。

记得一个平静的下午天,表哥从外边飞奔着跑回家,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小名,问是否在家,我惊慌得不知发生了什么。表哥说城墙塌方了,有人被捂在了下边,救援人员正在挖掘抢救。

我时常出去爬城墙是瞒着奶奶的,奶奶小脚缠足,走不动也管不了我,而表哥很清楚我行不时的”违规”之举。

当天晚上我们得知,对门邻居周大妈的儿子周小强被捂在了塌方下,停止了呼吸。
比我年长几岁的小强不是我们童年一伙的玩伴之一,但是从此胡同里再也碰不上遇不见了小强;而再次见到的周大妈,则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恍惚苍老了很多,对于问候寒暄全无反应,之后很多年都是这样。
随着城墙的拆除,胡同里不仅走了小强,曾经的周大妈也似乎不再了。
而表哥飞奔回家呼叫我名字的一幕却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多少年想起来还泪目不止地被感动着。

日月如梭,昔日的城墙变成了车水马龙的北二环路,表哥结婚生子,淘气的外甥曾经把我惹怒,一气之下的我折毁了他的宝剑玩具,而护子情切的表哥则更冲动地竟动手打了我。
自此与表哥冷战良久,良久。

光阴荏苒浣洗着岁月的尘埃,表哥在城墙塌方时呼喊着我名字飞奔回家的一幕开始在脑海里回放,回放不止。
我哭尽了委屈,原谅了表哥。

出国后的某一天听闻已年长成人的外甥对体弱多病的表哥有不恭之举,气得我一宿无眠,琢磨着次日买张机票飞回北京去撑表哥!

梁思成哭北京古城的拆毁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北京的城墙在我的记忆中,有少年小强生命的折损,有邻居周母余生的心痛,更有当让我以涌泉相报浓厚于水的兄妹之情。
这是我的北京城墙,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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