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并不太喜欢吃炸酱面,因为酱里总有我不喜欢的肉。每次奶奶和姑姑做炸酱面,她们总会特意为我做鸡蛋炸酱。姑姑总说:“里面没多少肉,你尝尝吧。”可我任性得很,就是不吃,非鸡蛋炸酱不可。
回想那时候的自己,任性、不懂事,也不够体贴人。成长过程中的那些脾气和毛病,似乎两辈子都还不够来改正。
这次回国,三十年未见的老友 A. Zhou 为我准备了他最拿手的炸酱面。他提前挑好了五花肉,细心处理,炸酱时又花了很长时间。我几乎可以想象A.Zhou为此忙碌的身影,感动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对我这个对美食不太敏感的人来说,这份心意,比任何味道都让人难忘。
更让我动容的是,相识四十多年的朋友 HJ,竟然还记得我曾经不喜欢吃肉。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吃了 A. Zhou 炸酱里的五花肉,我现在吃些肉了,所以,确实好吃!只恨那天美食太多,胃口不够。
北京人常说,有两样东西,一定要在家里吃,外面餐馆永远比不上:饺子和炸酱面。多年前回国时,表弟特意带我去位于崇文门附近的百味饺子馆尝鲜,但吃完之后,我还是觉得,家里四姑做的饺子才是最正宗的味道。安定门内大街上的“馅老满”,回国时也去过,却没有留下深刻印象。
很久以前,曾读过一篇介绍北京美食的文章,提到炸酱面,却称它为“杂酱面”。一看标题,就没兴趣再往下读,这标题绝不是出自北京写手,尽管作者在网上小有名气。后来在北美华人超市,也看到所谓北京炸酱,产自台湾。呵呵,正宗的味道,应该还需地域文化和地方记忆支撑吧。
A. Zhou 的炸酱面,我吃得不多,却感受到了满满的心意。我们不都是这样,把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好东西,分享给挚友吗?就像我喜欢收藏旅行中的 T 恤,也喜欢送给朋友;就像以前回国时,容先生或赵老师,把他们认为的真品古玉项坠送给我。
北京,让我魂牵梦萦的,不只是味道,而是亲友们那份厚重的情谊和温暖。那精心准备的炸酱面,浓香里夹着岁月,也夹着满满的不言而喻——为此,心,留在了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