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院里没有我的小学同学,也就不是我小时候经常出入的院子,但它却在整条胡同里占着一个有些特别的位置。
先看看上面那张图。院门虽已翻修,却不是重建。能翻成如今这般沉稳雅正,气度从容,说明它原本的“底子”就不凡,看得出是个有模有样、有故事的地方。
小时候,胡同里有时走过金发碧眼、香水味浓得呛鼻子的老外,肯定都不会错过18号院大门地举起相机拍照。那时候的院门没有现在这样雕梁画栋,但灰砖素瓦、厚木门扉,两侧一对石狮卧伏,却是当年的原貌。我不记得文革期间那对石狮是否逃过“破四旧”,但如今这白色石狮,看上去像是后来补上的。
住在18号院里的是我们胡同资深多年的居委会主任一家,烈士家属、根儿正苗儿红。主任的五个孩子都还低调,当兵的远在外地,读书的成绩不俗。主任本人在胡同里也是威信无俩。
我们家和主任家,基本上是两个世界。人家红五类,咱家封资修,在胡同里低头做人,见到主任时毕恭毕敬。我上大学住校时周末回家听说,主任曾笑着来过咱家一次,好像是统战欢迎远在台湾的亲戚回国观光什么的。
小时候奶奶曾给我多次讲过一件18号院的事,那年,院儿里曾驻过军营,有士兵把我们家养的狗给捉去吃了。奶奶气得不行,一路找到军官那儿告状。最后军官带着士兵上门道了歉,忘记是否赔偿了。
奶奶虽是缠足小脚,却见过大世面,她亲哥哥曾官至党国中将,给杜聿明将军做参谋长。
虎落平原被犬欺,这口气奶奶怎肯轻易咽下。
至于“士兵吃了我家狗”与“淮海战役兵败将军被俘”的时间先后,我到今天也没理清楚。但是这段“家史”与胡同18号院儿,不无关联。
如今的18号院儿究竟在做什么用,我没有问邻里。它仿佛一直居高临下地镇守在胡同深处,任那些胡同里的新旧故事,在面前飘过走过却没有错过。
